一位年輕廚師的畫像

　　「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什麼。」如果小說中的角色撕破了紙張的牢籠並且對我如此說道，我必定會不知所措－但肯定可以找出充足的理由來反駁。

　　小說人物藉著殘缺不齊的生活告訴讀者們「應該」知道的。作者預設的典型讀者得到他們想要的，也是角色想給的。角色達成了任務，讀者心滿意足，這是一次完美的閱讀經驗。但卻不是我常有的閱讀經驗。我是個頑強的經驗讀者。說的好聽點，是個不讓評論落入俗套的讀者。我喜歡抓著事物和劇情之間薄弱不明的牽連，就像在陽光下因露珠而乍現的蜘蛛絲。我不在乎角色怎麼想，我只在意我所得到的。因此，即使她自覺給不了我什麼，我有所獲是不可否認的。

　　對付我這種「不好」的讀者十分輕鬆，她無須說出什麼感人肺腑的台詞。她要做的不過像個路人從我身旁經過，照個自己的生活，我自然能從寫日記或聊天等瑣事發現感動。重要的是她怎麼經歷生活，而不是經歷了什麼。

　　「我的感受如何」、「我能為自己做什麼」，這陣子開始思考些關於自己的問題，要說什麼改變了我，那絕對不是受到某種外力的逼迫。若我感到失望帶來的痛苦，前提是我要重視自己的感受。否則失望不過是雨後路上的落葉，讓我滑一下又不至於摔倒。我想，有人改變了我(或是我為了誰而改變，都是一樣的)。為了這種理由對誰抱著感激的心情，每個謙虛善良的人都將感到自己承受不起。但即使花不是因我而香，花香卻令我愉悅。愛一個人就像讀一本令我感動的書，我看不到人物所有生活細節，就如同我每個禮拜僅有數小時能和心愛的人見面。我能從小說中得到什麼，我就可能從心愛的人那裡得到什麼。而錯愛就像誤讀。一個認真的讀者自然會得到他的真理，一個人若是認真愛過也不會只得到傷痛。我感謝那位我曾愛過的人，就像我曾對包法利．艾瑪流淚。

　　我可以不要自己沉浸在激情之中，卻無法抹滅曾經感動的事實。闔上一本書不是為了忘記，而是拋棄當下的焦慮，好讓自己有力氣翻開下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