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讀中文書了。我是說，真正的中文著作。
翻譯書讀久了，文筆也自然地染上了些許西方語言的氣息。時常有人，特別是國文老師這樣講：會中文的人很幸福，因為他人煞費苦心學的如此複雜的語言，我們很自然地就會了。《我的祖國》、《芬蘭頌》這類充滿愛國情懷的樂曲，或是帶有鄉愁的《新世界》總格外地吸引我。我因此羨慕芬蘭人、捷克人，心想要我是他們，肯定以身為諸位音樂家的同族為傲。但老貓是怎麼說的呢？我們這樣一個小島上的居民，擁有了叫做「繁體中文」的重要文化資產，這不才是最令人羨慕的嗎？此時此刻突然了解到了中文之美。
前些日子朋友和我推薦舒國治的作品，轉了一段梁文道和他的對話。他對飲食潮流嚴加批評，幽默風趣惹人發笑，言談中並且透露出所謂的慢食觀念。《理想的下午》是為非常吸引人的旅遊文學。你可以從文字當中嗅得出氣味、聽得到聲音、看得見風景。句子時長時短。時而像詩句，簡單幾個字即引人入勝，留連在美好的風景中；時而像翻譯小說，把滿是副詞形容詞名詞的情境裝在一個句子裡，讀來卻不累贅。文字十分輕巧，就像卡爾維諾的比喻：帕修斯穿著帶有翅膀的涼鞋，以盾牌折射使人變得沉重的梅杜莎目光。然而，輕，再來接著的並不是快。我不知不覺讀了很多，卻始終以一種散步般的緩慢步調來閱讀。理想的下午，似乎也不該是匆匆忙忙、囫圇吞棗地吃塊蛋糕、喝杯咖啡這樣子。舒國治心中理想的下午該是：悠閒舒適、淺嚐景色、邊走邊吃的街頭點心、不期而遇的驚喜。最適合下午的音樂，則是Erik Satie的＜我要你＞(Je te veux)。
「為了無數個這樣的下午，你我一逕留在城市。然在隨時可見的下午卻未必見得著太多正在享用的人。」所言甚是。儘管我總喜歡帶著幾本小說，不管外面艷陽高照亦或刮風下雨，就這麼在咖啡館待上整個下午，但也僅只是因為我理想的下午便是如此。但那些為了理想生活的人，把自己工作以外的部分都給壓榨扭曲了，連個找個理想的下午都成問題了，還談什麼理想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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