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論是哪些社會文化原因解釋新批評的源起,新批評的源起與實踐具有明顯的特徵:無關脈絡,包括歷史、傳記和知性脈絡等;對於「意圖」(intention) 或「影響」(affect) 的「謬誤」(fallacies) 沒有興趣;只關心「文本本身」,文本的語言與組織;不尋找文本的「意義」(meaning),而是文本如何談論自己。

-《當代文學理論導讀》

  自從我開始注意文學理論這門學科時,相較於寫食記,我更常花時間注意別人是如何吃東西的。一方面自己對於吃東西的態度稍微有點轉變;另外,太過強調味覺的書寫讓我感到迷失。

  對於只關心「文本本身」的食物評論方式,我常感到疑惑。他們只專注於食物本身,暢談自己的味覺感受,最後往往會下個不明不白的結論:這只是個人感受,喜不喜歡還是要看個人。得到這個結論其實有點令我惱火,不知道寫食記的目的究竟在哪。我一直以為所有寫作者的心裡都期待一個讀者-哪怕是寫給未來的自己也好。而這種只關注食物本身,體現了現代人一種無法定位的孤獨:只有你(和朋友)正在進食這件事,沒別的了。你的體驗是一個孤立的文本、一個無關乎個人情感記憶、廚師態度和食物文化脈絡的文本。

  廚師的態度一直都是具現在食物上的。食客無所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的食物也是。大肆宣揚創新的同時卻鮮少有人注意到,很多食物是沒有任何立足點的。我對台灣餐飲教育的了解大多來自於餐飲學校的學生。他們對技術性的東西有強烈的執著-不見得是指刀工火侯,材料的搭配也是很「技術性」的。炫麗的盤飾,上頭裝的東西並非根植在穩固的傳統上。言下之意便是:他們的文化涵養並不深。很多對我一直以為很基本的東西往往超乎他們的認知,就像我無法想像一個把所有西餐視為一個整體的人,怎麼做得出義大利菜?

  當然這究竟是現象還是問題,有很大的討論空間。也許愈來愈多人認定的提拉米蘇不是我們在義大利食譜上看到的那樣時,無關脈絡這件事就變得無關緊要了-甚至,這對食物來說是一個新的典故。但如果以訛傳訛的食譜不斷增加,到最後所有食物都會令人無法適從。以科學的角度來講可能不符邏輯。但就結果論而言,我們也確實被某些味道和營養成分之外的部分給影響了。

  以一個激進派的人而言,我很自然地會把它當成問題。康德認為「品味是無關乎個人喜好的」。但喜好是一個人的一部分,它來自於生長環境和基因,表現在我們的個性上。古典的東西常被認為難以親近,或是意識形態強烈。就我目前的認識,他們傳達出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某些珍貴的東西。儘管Harold Bloom在《西方正典》裡用詞過於強烈,甚至因此在談論某些邊緣族群時站不住腳。撇開這些不談,所謂閱讀帶來的「艱深的快感」,也是我體驗食物時的寶貴經驗。面對日漸增多的資訊量,我們要不是選擇避而不談,當作一個孤立文本;要不就是回歸傳統尋找食物的意義,認真面對「脈絡」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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