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都是行家裡手的壯漢一齊動手才把這頭豬綁了起來,之後連拖帶拉的才把牠搬了起來,放到了一輛沉重的的木製馬車上面。要說也真不輕鬆。兩個大男人憑藉著身體的重量盡力的壓住牠,使牠難以動彈,另有一個人拽住他的兩條後腿,領頭的那個人拿著刀子,抵住牠的頭,彎下身去,一下子將刀刺入了豬的胸腔,刺入的位置恰好在豬的心臟上方。受傷的豬立刻就像發了瘋一般。尖銳的嚎叫聲在山谷中迴響,聽的我牙齒發顫。大股大股的鮮血不可思議的噴湧了出來,豬撕心裂肺地尖叫著,奮力掙脫了那幾個人的擺佈,從馬車上滾了下去,其間好幾次用很大的力量踢重了其中一個欲置牠於死地的人的跨下。血如井噴的豬沒命地掙扎著,那四個人只好拼盡全力地控制住牠狂踢亂蹬的腿,上下翻動的腹部,以及沾滿血污、不斷抬起的頭。
-Anthony Bourdain《名廚吃四方》
這是《名廚吃四方》之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章節-食物從哪兒來。在此之前,我從來不曾正視過這樣一個問題:食物到底從哪來?
料理東西軍從不會播出行家是如何宰殺"Tokyo X",我也理所當然的不會把桌上的豬排和牠們聯想在一起。我以"它們"來看待我所處理過的任何刀下亡魂,直到東尼提醒了我-我應該稱做"牠們"。我是否開始傾向那些被我認定為憎恨學派的素食主義者?絕對沒這回事!我是人類,是雜食動物,我厭惡任何違背自然運作法則的行徑。不過這下看來,我得抱著複雜的心情來面對任何一塊色澤油亮、烙上焦格紋的牛排了。
「有機會我一定要去體驗一下」雖然總是這麼說,我肯定是不敢面對死亡,但是就算強迫自己也得嘗試一次。這是一個考驗,這是我認為凡是整天處理動物屍體的人,都應該要經過的考驗。大多數的人無法面對食物與生命的關聯,就連菜市場掛的豬頭可能也會令人不舒服。逃避真相的後果是:肉不被當作肉,食物遭到踐踏。如果每位站在廚房的人都體認到他手上的東西,曾經是牠的一部分,是一個逝去的生命-就和我們一樣,那是否應該帶著敬意來烹飪?有此認知,每當有任何該進廚餘桶的東西出現我都要三思:進廚餘桶是牠應得的嗎?還是我害牠進廚餘桶的?我糟蹋的生命難道還不夠嗎?
廚藝差不是壞事,但是不尊重食材,不敢正視食物與生命的關聯實在很可恥。我想到以前有人問過我:「真正會料理的人,應該是把普通的食材,也變的很可口?」當時我無法回答,現在得到了一個我認為很好的答案:對生命抱持尊敬的心。這樣的人,不會浪費食材,不會糟蹋食材,因為那全都是生命-不論植物或動物皆是。如果浪費食物,即使是植物也一樣是糟蹋生命,因此倡導素食主義在我看來,顯然是治已病不治未病。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如此簡單卻又難及:面對生命應有的正確態度。
對每一個廚師,每一個喜愛待在廚房的人以至坐在餐桌上的每個人,都應該要重新思考這樣的問題:我們面對的是食物,也是生命,就和我們每個人一樣。我們應該用尊敬生命的態度,正視我們的每一餐,而不是因此作嘔而逃避問題,那只會使的食物加速的死亡。
- Nov 19 Mon 2007 00:02
食物從哪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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