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老師上課講到波占奎(Bernard Bosanquet)對美的定義要符合三個條件,其中之一是「永恆的」-也就是說瞬間即逝的快感不算美。因此美食對波占奎來說並不是美的。老師要我們從生活中找符合條件的例子,但她早就把我最愛用的例子處死刑,當下覺得全完了。幸好最近發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這句話富饒趣味)。不幸的是我很煩,幸運的是,它是個很好的例子。我不太會描述人的外表,這點讓我一直很羨慕莫泊桑。他有個很好的作文老師,福婁拜。不過主要是我自己懶,要不然福婁拜的訓練我自己也可以做-每天站在路邊,用數百字描述一個人。總而言之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位可愛的女孩,只有一個很不負責任的形容詞-可愛。「『可愛』是精疲力盡之後留下的無可奈何的痕跡-一種語言的疲乏。」我不能不贊同羅蘭巴特,除了他的性向。撇開外表的描述不提,受到的影響絕對是深刻長久的。我最安全的避難所,咖啡店和小說也遭到了攻擊。當《悲慘世界》的馬呂斯在公園遇到柯塞特,隨後幾天她消失時,馬呂斯的心情讓我想跳過幾頁,又忍不住在這頁呆了好久:

  夏季過去了,秋季也過了,冬季到了。白先生和那位姑娘沒有去過盧森堡公園。馬呂斯只有一個念頭,再見到那張溫柔和令人拜倒的臉兒。他無實不找,無處不找,可是什麼也沒有找著。他已經不是那個以一腔熱誠夢想著未來的馬呂斯,那個頑強、熱烈、堅定的漢子,對命運的大膽挑戰者,有著建造空中重樓壘閣頭腦,也不再是一個、慎謀、遠慮、豪情、有思想、壯志滿懷的青年,而是一條喪家犬。他已陷在一籌莫展的苦境裡。完了。工作使他反感,散佈使他疲倦,孤獨使他煩惱;廣大的天地從前是如此充滿形影、光彩、聲音、啟導、遠景、見識和教育的,現在在他眼裡竟成了一片空虛。他彷彿覺得一切都消失了。
  他老在想,因為他不能不想,但是他已經不能再感到想的樂趣。對他的思想向他不斷低聲建議的一切,他都黯然回答:「有什麼意義?」


這位可愛的女孩讓我的心情無以言喻,只能偷這位浪漫派大師的句子來表達。但不光是思念,最近連作夢也常夢見。好幾次我醒來,發現夢在我腦中烙了一個疤,唯一的疤,那是她的身影。所謂唯一是因為我根本不記得我夢到什麼,只記得夢到這個人。僅在昨天有絲毫的印象,好像我跟她很親密的互相依偎。我心想:如果我就此睡死了,它是美夢;若我醒了,它便是惡夢:眼睛張開以後,夢更突顯了我跟她的遙遠。

  渥滋華斯(William Wordsworth)說詩是「寧靜中回憶的感情」。我覺得自己應該寫些東西記下當時的心情,但她讓我無法平靜。我變成感情的奴隸。空有感情不能冷靜面對只能當個瘋子。而詩人的筆就這樣被她拿走了。

  現在努力壓抑自己勉強寫點東西,否則我永遠也無法記下當時的感動。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hiirag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