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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文章,是某知名作家受騙而參加了一場直銷的演講。看了該作家的用字遣詞,我了解到為什麼很多文章讓我看了不順眼的部落客可以出書了。他們的東西很類似:直接、辛辣,在大家來不及思考以前就鼓掌叫好。但它們的味道走得跟來得一樣快,即使發人省思,也絕對不是什麼深刻的回應。

  此篇文章不是要和那些人對抗。真的吵起來我也贏不了,因為讀者對他們的狂熱並不亞於......直銷。

  也許他們並沒有發現,讓人大呼過癮的文字無意識中也攪動了他們的激情。在某些群眾聚集的場合裡-可能是網路、簽書會或演講-所謂回應也只剩下戀人絮語般無意義的「說得好!」,那和直銷演講中的「真的!」有什麼差別嗎?老實說我也不清楚直銷給人所謂的夢想究竟是「真的欺騙」(有意識地營造),還是「假的欺騙」(無意識地說,但意識之中連自己也不曾懷疑)。如果是後者,那作家該當何罪?

  這問題回答了我為什麼並不是很喜歡目前的工作環境。儘管人們不太會公開贊同這種赤裸裸的情緒激動,但對於「包裝過頭」的東西多數人來是退避三舍,只好對前者妥協。同樣的狀況在網路文學、流行歌曲有無數個案例。再嚴重一點,就是直銷的演講了。

  我讀經典文學不讀網路小說只是因為我喜歡Harold Bloom所謂「艱深的快感」,但我沒理由說前者優於後者。我甚至不認為「好」或「不好」是人可以定義的-我們只能有喜歡和不喜歡。Terry Eagleton認為「正典」永遠脫離不了某種權力運作,某種程度上或許是,但不完全是-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寫的東西,為什麼莎士比亞、但丁、哥德等人要被拱得高高的,而不是其他人呢?

  很久以前,某個美食討論版常常出現「精英式美食」和「民粹式美食」的爭論。後者認為前者不知民間疾苦,以自己的意見為意見,並認為美食的標準即是:好吃就好。然而,他們卻沒發現自己即將淪陷-被他們的答案和環境給圍攻了。如果食物是好吃就好,那麼,我們幹麻在這討論它們?你為什麼要推薦別人聽你的鳥鳴,聽別人意見看他的日出呢?所謂「美食討論板」在做的不正是這種事嗎?為了解決這種無政府狀態,許多文學理論家定義了「文學」,Carlo Petrini定義了「美食學」(gastronomy)。對於熱衷此道的人而言,儘管這種定義常常不攻自破,但總算是有了一個方向。

  無論是何種定義,文學始終脫離不了符徵(signifier)與符旨(signified)的不對偁。簡單來說,如果把所有內容都平鋪直敘地寫下來,並且其意義就是表現在外的意義(平鋪直敘但另有所指),它便不會被認定為文學。而近代各流派的文學理論造就了一座巴別塔,使得所有文本都得以登天,並且和經典平起平坐-但過沒多久它就垮了。而所謂「精英」建構出來的正典仍然俯視著那些殘骸。

  這種符徵符旨不相偁,「包裝」過的東西其重要性到底在哪?如果電影帶來的只是讓人笑讓人流淚,之後不再留下什麼,我想它的生命絕對比結構主義之類的理論還短暫。所有人追求的都是直接刺激,被科學統治的美麗新世界則不遠矣。出了社會以後我變得很沒耐心,對於這種效果感到十分焦慮。抗爭早從學生時期就開始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我不敢奢望有一個這麼樣的情況發生:每個人都在聽古典樂,計程車裡放著愛樂電台,因為這只是另一種美麗新世界。

  我希望大家能思考一些本質性的問題:當你在讀一篇網路文章,為什麼你要對它「讚」?為什麼這首流行歌曲會讓你哭?這家店的東西哪裡比那家店好吃?

  經過掙扎後,如果你還是喜歡那些我討厭的,那你可以不要理我,因為你不是無由來不經大腦地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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